在卡夫亨氏（Kraft Heinz）、彩虹糖（Skittles）和通用磨坊（General Mills）宣布将移除人工色素后，特朗普政府高调宣称取得“重大胜利”，甚至对可口可乐将在今年秋季推出使用美国甘蔗糖替代高果糖玉米糖浆的新产品也“邀功”。白宫上月表示，“特朗普总统兑现了‘让美国再次健康’（MAHA）的承诺”，并大肆宣传这些公司作出的改变是在“应对困扰美国人的慢性健康危机”。
但营养学家与公共卫生研究者对此并不买账。他们指出，这些公司目前只做出了一些表面性的“姿态性”改变，而且很多早已在计划之中，是对消费者对天然成分需求的回应。与此同时，特朗普政府对医疗、粮食券、科研与公共健康项目的削减，与其“改善美国人健康”的目标背道而驰。北卡罗来纳大学营养学教授巴里·波普金（Dr. Barry Popkin）直言：“这些只是表面功夫，没有任何健康影响。它们只是为了让‘MAHA阵营’能说自己赢了。这就是公关。”
健康问题焦点偏移
一些健康倡导者确实肯定了美国卫生与公共服务部（HHS）部长小罗伯特·F·肯尼迪（RFK Jr.）和他发起的MAHA运动在提升公众对不健康食品、慢性病和大企业影响食品系统问题的关注方面所起的作用。但研究人员指出，肯尼迪将注意力集中在合成色素上，忽略了真正的问题——廉价、便利却富含盐、糖和脂肪的超加工食品的泛滥。波普金表示：“哪怕不含人工香料，冰淇淋还是冰淇淋，汽水还是汽水。”
HHS发言人则回应称，肯尼迪正在“打破助长全国慢性病流行的现状”，并“消除官僚主义，恢复联邦健康项目的公信力”。“卫生部正在解决过去政府不敢碰触的慢性病根源问题。”该发言人补充道。但研究人员认为，若要真正改善美国人的饮食结构，肯尼迪必须推动严格管控超加工食品的政策。
超加工食品是关键问题
美国食物供应中，超加工食品占比高达70%，包括大量薯片、饼干、糖果、冰淇淋和预制餐等品牌产品。研究反复将这些食品与肥胖、癌症、糖尿病、心脏病等健康问题联系起来。肯尼迪将超加工食品的普及称为“危机”，并在5月发布的《让美国再次健康委员会报告》中指出，它们是导致慢性病上升（尤其是儿童中）的一大原因。但到目前为止，政府尚未采取任何实质性措施来减少超加工食品的摄入。波普金说：“他们还没有针对真正的‘罪魁祸首’出手。如果肯尼迪在超加工食品上有所作为，那将对健康意义重大。”
“伪装成健康食品”的假象
合成色素多由石油衍生物制成，用于使食品色彩鲜艳，吸引消费者（尤其是儿童）。但研究显示，色素可能对人类和动物健康造成影响，包括增加癌症风险及部分儿童的神经行为问题。FDA已于今年1月禁止在食品、饮料和口服药物中使用红色3号染料。
肯尼迪正持续施压食品公司自愿移除所有人工色素，但多数公司早在过去几年就因消费者、健康倡导者及加州、弗吉尼亚、西弗吉尼亚等地的立法压力而逐步弃用色素。例如，卡夫亨氏和通用磨坊早就从大多数产品中去除了合成色素，但政府仍将其“承诺”视为胜利。纽约大学营养与食品研究荣休教授玛丽昂·内斯特尔（Dr. Marion Nestle）指出：“尽管我很赞成去除人工色素，但这在营养上并无实质意义，只是给不健康的垃圾食品披上一层‘健康光环’。”
消费者渴望“看起来健康”的产品
市场研究公司Circana指出，如今有约64%的消费者主动寻找“对健康有益”的零食，这一比例近年来显著上升。酸奶、奶酪和高蛋白食品因营养标签吸引力大增。这也不是企业首次承诺去除人工色素，但许多承诺最后都未兑现。
消费者权益组织“科学在公共利益中心”的科学总监阿维娃·穆西克斯（Aviva Musicus）表示：“我们希望这次行业能主动改善食品供应。但如果他们最终不合作，必须有一套问责机制。我在这届政府身上看不到这一点。”代表大型食品、饮料与日用品公司的行业组织消费者品牌协会未直接回应批评，但在4月的声明中表示，行业“始终重视透明度，并将继续确保消费者获得做出明智购买决策所需的信息。”该组织还警告说，将“超加工食品”一概而论，可能导致妖魔化某些安全、耐储的食品，反而限制了消费者获取营养食品的渠道。
医疗与营养补助遭削减
批评者指出，尽管HHS关注食品添加剂问题，但特朗普政府的其他政策却削弱了提升美国健康水平的努力。国会预算办公室预计，特朗普政府推行的税改与削减开支计划将于2034年使多达1000万人失去医疗保险。据城市研究所（Urban Institute）估计，将有超过2200万家庭失去全部或部分粮食援助（SNAP）。新法案还取消了为SNAP受益者提供烹饪课程和营养教育的资金，农业部也削减了两项原疫情时期旨在帮助学校与食品银行采购本地农产品的计划。穆西克斯批评道：“当MAHA领导层还在庆祝虚伪的胜利时，我们却看到联邦政府削减了数百万人的粮食援助、撕裂了医保保障，砍掉了帮助农民把本地食品送进学校的计划。”
联邦科研体系也遭“重创”
不仅仅是医疗与营养补助，特朗普政府还削减了数十亿美元科研资金，并裁撤了美国国家卫生研究院（NIH）、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CDC）等机构的数千名员工。NIH首席营养学研究员因专注于研究超加工食品而辞职，他表示受到肯尼迪领导下的审查压力（HHS否认了这一指控）。哈佛大学公共卫生学院兼职教授、奥巴马与克林顿政府时期的资深政策官员杰罗德·曼德（Dr. Jerold Mande）指出，这些削减将使政府难以实施严格监管或调查食品行业。他说：“他们已经在政府系统中失去了数万人力，难以再开展这些调查。”
健康改革“尚未及格”
尽管如此，一些健康专家仍希望肯尼迪能借助政治势头，推动更有力的政策改变。“我确实肯定RFK Jr.将由食物导致的慢性疾病，特别是肥胖问题提升为政治优先议题，”曼德表示，“但他们接下来准备怎么做，我只能打个‘未完成’的分数。”MAHA委员会将在8月发布第二份关于改善儿童慢性肥胖问题的战略报告。倡导者将密切关注该报告是否传递出政府可能推行正面包装警示标签、限制垃圾食品面向儿童营销的信号；是否将出台限制超加工食品摄入的膳食指导意见。
若这些措施真正出台，将是重大转变，但也可能与该政府“去监管化”的政策取向相冲突。“人们有理由质疑，这场改革到底能留下什么长期的政策改变。”曼德说。他强调，去除人工色素仅有意义的前提是，肯尼迪正在为全面限制超加工食品铺路。
（图片源于C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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