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历史上最致命的袭击事件发生23年后，“永不忘记”这句口号依然在美国人的心中作为对那一天的庄严提醒而经久不衰。对于那些认为袭击背后的关键事实被隐瞒的数千个家庭来说，这句话不仅是口头表述，更是一种日复一日的行动。
如今，在纪念9/11事件的又一个周年之际，幸存者和遇难者家属正等待联邦法官对他们与沙特阿拉伯多年法律斗争的关键判决。这些家庭指控沙特支持了一个极端主义网络，该网络在2001年9月11日袭击世贸中心和五角大楼之前帮助了在美国的劫机者。沙特方面对此予以否认。
对于“9/11家庭联合会”全国主席特里·斯特拉达（Terry Strada）来说，这个由遇难者家属和幸存者组成的联盟始终在追求真相，“永不忘记”是一个不断提醒她的口号，促使她继续推动揭示导致她丈夫和近3000人死亡的悲剧真相，为她的孙辈一代创造一个更安全的国家。斯特拉达告诉CNN：“这不仅仅是每年一次地纪念那些在那天失去或被谋杀的人，这也是一个确保真相被揭示的承诺。不仅仅是不忘记他们，而是不忘记发生的事情，以便我们能防止类似事件再次发生。”
在今年7月沙特要求撤诉的听证会上，遇难者家属的律师提交了证据，声称显示在美国工作的几名沙特高级官员——其中一些在华盛顿特区的大使馆工作——参与了一个支持网络，为劫机者在美国的活动提供了便利。原告律师加文·辛普森（Gavin Simpson）在7月31日的听证会上表示，这个秘密的极端组织“反美任务”是由沙特阿拉伯及其在美国的相关组织和外交人员“创建、资助、指挥和支持的”。
尽管19名劫机者中有15人是沙特公民，沙特阿拉伯仍然否认政府参与了这些袭击事件。美国长期以来也表示，其中东战略伙伴未参与其中，劫持四架商用飞机并撞向纽约双子塔和五角大楼的行动是由基地组织独立策划的。第四架飞机——联合航空93号航班——在宾夕法尼亚州坠毁。
关于沙特共谋的指控一直存在。针对沙特阿拉伯的诉讼自2002年以来不断演变。2016年，美国国会推翻了时任总统巴拉克·奥巴马的否决，颁布了一项法律，允许个人就恐怖袭击起诉外国政府，这为遇难者家属对沙特阿拉伯的索赔继续进行扫清了障碍。数千起针对沙特阿拉伯的诉讼要求赔偿，指控其为基地组织提供物质和财务支持，这些诉讼已被合并为一个由曼哈顿联邦地方法官监督的多地区诉讼。
2018年，联邦地方法官乔治·丹尼尔斯（George Daniels）允许家属律师针对一个据称由两名核心人物在洛杉矶和圣迭戈附近运营的恐怖小组寻求证据。原告律师必须证明，这两名沙特国民作为沙特阿拉伯高级官员的代理人，支持了劫机者的行动。如果丹尼尔斯法官裁定案件可以继续进行，可能会有更多从未公开的证据浮出水面。
7月的听证会重点展示了多年调查所收集的证据，这些证据来自美国司法部、英国大都会警察局和沙特方面，其中包括一些最近才公开的材料。原告律师指出，两名由沙特支持的沙特国民是南加州恐怖小组的核心成员，该小组在2000年帮助9/11劫机者纳瓦夫·哈兹米（Nawaf al Hazmi）和哈立德·米德哈尔（Khalid al Mihdhar）在刚到达美国时建立支持网络，最终促成他们劫持美国航空77号航班并撞向五角大楼。原告的法庭文件还指控，沙特驻洛杉矶领事馆的外交官法哈德·图梅里（Fahad Al Thumairy）是基地组织和劫机者在洛杉矶的主要指定联系人。
重点关注协助两名劫机者的学生
法庭文件显示，图梅里与另一名诉讼中的关键人物奥马尔·巴尤米（Omar al-Bayoumi）密切合作，为哈兹米和米德哈尔在加州建立了支持网络，后来他们搬到东部以进一步实施恐怖计划。巴尤米是一名由沙特政府资助的学生，根据2004年“9/11委员会报告”，他曾帮助两名劫机者在圣迭戈找到了公寓，开设银行账户并共同签署租约。FBI的后续调查证实了原告的主张，巴尤米和图梅里在沙特高级官员的指示下，为哈兹米和米德哈尔在南加州建立了支持网络，并与美国出生的基地组织宣传家安瓦尔·奥拉基（Anwar al-Awlaki）合作，后者于2011年在美国无人机袭击中被击毙。
然而，2004年的报告指出，当时没有证据表明巴尤米故意帮助了劫机者。FBI有关其与沙特情报联系的调查结果直到十多年后才被公开。沙特阿拉伯坚称，巴尤米是一个积极参与圣迭戈清真寺活动的虔诚学生，清真寺的教徒们出于对不懂英语的新来者的好意，才无意中帮助了劫机者。在7月的听证会上，沙特阿拉伯的律师迈克尔·凯洛格（Michael Kellogg）主要围绕巴尤米进行辩护，称他对劫机者的任何帮助都是“有限且完全无辜的”。凯洛格的论点主要基于巴尤米2021年的证词、他与执法部门的采访记录以及9/11委员会报告的结论。
在法庭文件中，沙特阿拉伯的律师表示，原告方“脱离了现实”，将焦点放在巴尤米身上，并驳斥了他们所谓的关于巴尤米参与9/11袭击的“越来越荒谬的理论”。原告律师提供的证据显示，巴尤米在2000年首次与劫机者在洛杉矶的一家餐馆会面之前，曾与沙特驻洛杉矶领事馆的一位外交官会面。几天后，巴尤米协助劫机者从洛杉矶搬到圣迭戈。沙特方面的律师则表示，巴尤米在2000年那天在一家清真餐厅与劫机者的相遇只是一次偶然事件，他与他们的接触“有限”。沙特的律师还称，没有证据表明图梅里曾帮助过劫机者。然而，9/11遇难者家属的律师指出，FBI的调查结果显示，图梅里曾安排清真寺的一位教友接机，并将劫机者带到他那里。
在2021年为此次诉讼所进行的远程证词中，巴尤米承认他帮助哈兹米和米德哈尔在圣迭戈安顿下来，但坚称自己并未参与袭击。据CNN了解，巴尤米目前可能居住在沙特阿拉伯，但未能联系到他。CNN也已联系沙特驻美大使馆请求置评。
录像是案件的核心
法庭上展示的证据包括由大都会警察局提供的新材料，这些材料是在9/11袭击后对巴尤米在英国住所进行搜查时收集的。其中一段录像显示，劫机者抵达圣迭戈两周后，巴尤米主持了一场聚会。原告律师声称，这场聚会是为了欢迎他们、祝福他们的任务，并介绍支持网络的成员。辛普森在听证会上表示，巴尤米是这场聚会的“主持人”，新发布的完整录像也显示劫机者在协助巴尤米组织聚会。尽管这一录像在9/11委员会报告中已被提及，但辛普森指出，委员会的分析并不充分，未能解读录像中的阿拉伯语对话。原告方表示，已识别出录像中所有29名参与者，而9/11委员会报告中仅列出了5名与会者。根据原告律师的分析，录像中显示了沙特官员和其他被认为是极端分子的人物。
多年来，官方一直认为国会大厦可能是2001年9月11日坠毁在宾夕法尼亚的联合航空93号航班的预定目标。沙特方面的律师在法庭上辩称，巴尤米拍摄国会大厦的录像只是作为游客在度假时的行为，并且期间还探访了沙特大使馆的官员。在听证会上，丹尼尔斯法官对辩护律师关于录像内容的解释提出质疑。录像中，巴尤米被听到说：“这些是白宫的恶魔。”一位沙特阿拉伯的律师称这种言论“令人遗憾”，但暗示其言论被断章取义。法官回应道，这不是他所期待从一位游客访问“漂亮建筑”时听到的言论。
巴尤米的聚会录像和他所谓的国会大厦侦察录像，是在9/11袭击几天后对他在英国住所的搜查中缴获的一批录像和文件中发现的。原告在2022年和2023年大都会警察局遵守案件的调查令时，获得了这些证据。原告律师还利用大都会警察局从巴尤米住所中收缴的一个通讯录，绘制了他与沙特官员频繁电话联系的图谱，尤其是在他帮助哈兹米和米德哈尔期间。辛普森在法庭上表示，这本最近在诉讼中公开的手写通讯录包含了100多名沙特政府官员的信息。如果巴尤米真的是一个学生和沙特承包商的会计，他不应与通讯录中记录的高级沙特官员有交集。沙特方面的律师则将一些联系归因于巴尤米在圣迭戈清真寺的志愿者角色，并质疑通讯录作为证据的可采性，认为原告方无法证明该通讯录是巴尤米在执行其所谓沙特职责范围内创建的。
认罪协议的波折
7月的听证会在纽约结束时，美国国防部意外宣布与涉嫌9/11主谋哈立德·谢赫·穆罕默德（Khalid Sheikh Mohammed）及另外两名涉嫌同谋达成认罪协议，允许他们避免死刑。此消息一出，引发了政界人士和一些代表9/11遇难者群体的组织的强烈反对，他们一直敦促美国政府对策划恐怖袭击的关塔那摩湾拘留者寻求死刑。认罪协议公开宣布前，军事委员会首席检察官办公室通过电子邮件通知了遇难者家属，告知他们这将避免复杂的审判程序。许多遇难者家属在纽约联邦法院出席沙特诉讼案的全天听证会后才得知这一消息，因为法院禁止携带手机。
仅仅两天后，国防部长劳埃德·奥斯汀（Lloyd Austin）在周五晚上悄然发布了一份五角大楼备忘录，撤销了认罪协议。他写道：“这样的决定应由我负责。”在备忘录中，奥斯汀撤销了苏珊·埃斯卡利尔（Susan Escallier）签订任何认罪协议的权力。埃斯卡利尔是负责管理关塔那摩湾军事法庭的军事委员会召集人，奥斯汀表示“这种权力应由他自己保留”。法律评论家认为，奥斯汀撤销认罪协议的行为可能不合法，哈立德·谢赫·穆罕默德和其他两名被拘留者的辩护律师正在法庭上对此决定提出挑战。
随着认罪协议的波折使相关诉讼继续拖延，斯特拉达和其他遇难者家属希望针对沙特阿拉伯的诉讼能为他们带来20多年来一直追求的正义。通过追究沙特政府的责任，斯特拉达希望这场诉讼能起到警示作用。她告诉CNN：“我希望这能向全世界发出一个强烈的信息：如果你在美国土地上袭击美国人，我们将在美国法庭上追究你的责任。”
（图片源于C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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